大概是中午吃了太多的芋頭,晚上霜瑩的胃一直悶悶的,非常不舒服。再加上喝多了茶,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無法入眠。黑暗中,腦際閃過一個個面孔,他們曾在教會出現過,又不見了……對很不喜歡掉東西的霜瑩而言,這些少時出現又消失的身影,常感若有所失——
A小姐,一個秀秀氣氣的女孩
那是一個星期四的夜晚,姊妹們聚會完畢,和霜瑩在教堂前話別,接著一一 離去。霜瑩便想順手澆個花,『她』突然從黑暗的對街走過來和霜瑩打招呼;她似乎等候已久,正在尋找適當的對話時機,有點像尼哥迪母夜訪耶穌。
錯愕中,霜瑩將她迎入教堂,心中又暗喜在這鄉村,居然有人主動走進教會。便以友誼的詢問來開場話題,不料這小姐竟不肯明說自己的姓名及住那裡,回應得非常保留,只說她曾來過教會參加營會活動。讓個性率直的霜瑩有點不知所措。為了多瞭解她,便邀約隔天一起晚餐。她應約而來,機車卻停得離教堂遠遠的。她喜歡參加週四的姊妹查經,也會問一些有關聖經或教會的事;但是對霜瑩或他人的發問,卻常回以奇怪的安靜看著對方,彷彿問題會使她的思緒短路,魂遊象外。她始終將自己藏在霧中,令霜瑩不安……她在忌諱什麼?
有一次一位姊妹家要拆神桌,有一個將神祖牌歸主耶穌的聚會,霜瑩因不清楚她的屬靈狀況而勸她不要參加,她就再沒有來教會了。
她現在在哪裡?好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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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先生,一個肥壯、面貌憨厚的男子
當霜瑩正要和一群人--教會的弟兄姊妹出門去探訪一位姊妹,『他』突然來訪,不理會清水弟兄的婉拒,堅持說是要進教會禱告。王曼姊妹立刻轉舵邀其入內。
大家安靜的坐在那看他跪在臺前禱告。
當他起身後,面對一雙雙問號的眼睛,說,他因躲避仇家而搬來鄉下。父母早逝,目前與兩個妹妹和一群流浪貓同住。他是黑社會賭場的打手,專門負責討債的。因為犯了刑事案而服毒自殺。昏迷了數日,在彰化基督教醫院被救醒。昏迷中,見到耶穌,彰基的醫生向他傳福音;督信一貫道的他,經過這次生死一劫,體會到生命可貴,他要好好重新開始。所以回家後到教會禱告要信耶穌。現在在家等法院的判刑。
教會這群乖寶寶,聽了他的故事一楞一楞的。霜瑩心中訝異神奇妙的作為,溫室長大的她笫一次與黑道面對面,見對方話語誠懇,似乎不像報紙上讀到的流氓那麼可怕嘛!除了邀他主日聚會,趁熱打鐵,週間安排弟兄與他讀聖經;並特別邀請從一貫道出來的吳伯伯與他個別談道。
但主日聚會來過一次就再也不來了。不習慣?家訪幾次後,就找不到人了。避不 見面?
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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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先生,個子高大,面目呆滯
當兩位福音戒癮所的同工李弟兄和趙姊妹很愉快的走進教會,『他』尾隨而入,順服的遵照李弟兄的指令,一個命令、一個動作;乖乖的坐在他們旁邊,只是面無表情。
戒癮所之所以找到霜瑩,乃是盼望教會能協助癮友家庭面對家人戒癮的窘境;同時也盼望當癮友戒癮信主後,在外有個屬靈的家可以回。
彼此自我介紹後,李弟兄便對霜瑩解說:「C先生曾擁有自己的事業,小有成績。因著商業上的應酬,漸漸染上酒癮。工廠無心經營而倒閉,美麗的妻子獨力辛苦賺錢養家裡六口人,一個好好的家庭風雲變色。最後酒精中毒,一早醒來就吵著要喝酒,生活頹廢無力自理,家暴行為隨之而來。家人唾棄將其關在一個小房間,骯 髒、污穢、其臭無比,任其自生自滅。就在生死垂危之際,被基督徒表哥強制送到我們這裡戒酒。可惜來得太遲,腦損極深無法復生,己成智障,失去了學習新事物的能力。對過去很多事都忘了,包括愛喝酒這件事也忘了。所以現在是滴酒不沾,我們就訓練他在已會的吃喝拉撒的生活上能自理,只是他會做事,做著突然發呆停住,好像電池沒電似的。一不注意他就睡著了!所以我們希望教會能給他一點事做,使他回家後能有規律生活。」
看著眼前這位男士,霜瑩心中感慨萬千:多可惜呀,當年是工廠年輕的廠長,如今成了完全得依靠家人生活的廢人。忍不住問:
「為什麼要救他?他己經到了只是累贅的程度,你看他的存在只給家人帶來不 便和困擾。」
趙姊妹說:「我們相信人是神的形像造的,只要有一口氣,就當幫助他活得有點尊嚴。」
霜瑩雖有『救火』的熱心,但教會小小的,她又是單身姊妹,不知道如何接應,也就不了了之……可是趙姊妹的那句話卻常在霜瑩心中迴響。鄉村許多家庭因家人嗜酒而家破人亡,若是那些酒癮者看到這位男士,會受警惕而想要戒酒嗎?會想要恢復神造他的形象,而接受能改變它生命的福音嗎?
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現在教會。
不知道他現在怎麼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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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唉!」來了又走的人何止這三個?在鄉村很難邀人進教會,而那些已經踏入又離去的……每當不經意想到任何一個曾到訪過的面孔,霜瑩都有種不捨,為沒能留住 他們,而感到乏力;也為沒能善用那短暫的緣份,感到懊惱。也許應該無論大小,一見面就來一課福音入門!霜瑩知道認識神的生命是需要時間成長的,急不來;但是他們又不給自己生命機會。是不是有什麼方法,能使所有來到教會的都留下來,讓他們有機會漸漸認識主?那會是什麼?『家!』對! 如果會友覺得教會就是他的家,訪客就會覺得他像是回到了家。這樣每個人的生命就都有轉化的機會了。
但霜瑩又極不願意將生命的至寶賤送,還遭毀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