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0年5月與紀貞初次見面。不久就想到東石看她服事的工場。那時有三個單身的女傳道,紀貞是最年長也最資深的同工。她自己住在靠海的小漁村,一間屋主已經不住,廁所在外面的那種老舊房子。另外兩個女傳道住在另一村,教會聚會的地方。房東就住她們隔壁的房間,當時39歲,還沒有結婚,有犯案前科,職業是殺豬。那時心想,怎麼沒有弟兄呢?我想我應該去,如果沒有能力開拓事工,至少可以保護她們。
1990年5月與紀貞初次見面。不久就想到東石看她服事的工場。那時有三個單身的女傳道,紀貞是最年長也最資深的同工。她自己住在靠海的小漁村,一間屋主已經不住,廁所在外面的那種老舊房子。另外兩個女傳道住在另一村,教會聚會的地方。房東就住她們隔壁的房間,當時39歲,還沒有結婚,有犯案前科,職業是殺豬。那時心想,怎麼沒有弟兄呢?我想我應該去,如果沒有能力開拓事工,至少可以保護她們。
1991年初與紀貞結婚並辭去工作,未到神學院前,先到東石。沒多久就碰到教會一位媽媽的二兒子車禍腦死過世。一般民間總是認為一個年輕人意外死亡,是凶,遺體不能進入村莊,免得給村子帶來噩運,也不能葬之以禮。因姊妹的先生尚未信主,他們看時辰,半夜二點,遺體在荒郊野外的公墓入殮。為了陪伴,我們過去看是否需要幫忙。冬天的凌晨,墳墓一片死寂,寒冷的東北季風吹著臨時搭建的簡陋帳篷,微弱的燈光在風中忽明忽暗,死亡的味道散佈在其間。哀家請了二位土公幫忙從冰櫃搬遺體入殮。死者身材魁梧,也已經有臭味了。因太重,土公不甘情願、要搬不搬的斤斤計較。實在看不過去,就幫忙抬。我在頭部這邊,一個土公在腳那邊,我抓住遺體肩膀一起用力要往棺木放時,忽然因遺體被扭動,死者嘴裡湧出了一灘血,不只一股濃濃的惡臭,也濺濕我的夾克。回到家凌晨四點了。當天是復活節,要趕清晨六點的朝陽禮拜。
最近一次難忘的經驗,是兩年多前的農曆大年初九(民間拜天公的日子)。那天的凌晨,平時寧靜的村子鞭炮響個不停。一位嚴重小兒麻痺且受洗不久的弟兄,父親要他起來拜天公。弟兄不要,大概有些微的爭執,於是騎機車外出,竟在深夜裡意外落水,三天後才被發現浮起於大水溝。因溺水致死,全身變黑腫脹,好像一具從水中撈起的動物屍體。驗屍時,法醫站在一旁,要我們用剪刀把因身體腫漲,導至緊崩的衣服剪開。家屬不知所措,在缺乏人手的情況下,教會另一位弟兄和我,一個雙手用力拉衣服,一個拿剪刀剪,然後照著法醫的指示翻動身體,我隱約看到背部已經長蛆了。因著體型特殊,後來也花了一番力氣才把遺體入殮。當我們這樣處理一個親愛弟兄的遺體時,實在不知如何表達那種感受。也不知道,如果沒有永生的盼望,人如何去解釋與看待生命。
又是同樣的禁忌,年輕人意外身亡,是凶,遺體不能進入村子放在家裡。我們不忍看自己的弟兄,就這樣被放在荒郊野外,於是說服他們家人將棺木放在教會(也是我們住家)。教會在村子的外圍,全村都知道這事,許多人議議紛紛。我們一面估量村民可能的反應,希望他們看到教會光明的見証,但也準備面對這種文化上的衝突。幸好沒有!
鄉民社會很看重許多重要的生命關口(出生、成人禮、結婚,生子、死亡)。愈傳統的社會,就愈看重這些生命禮俗,特別生離死別的告別式,因此民間大都花錢買場面。這是教會挑戰基層群體傳統陋習的好機會。也是傳道人理所當然兼起土公的原因。我們就是希望他們看到有一群基督徒,不怕邪,願去處理別家人的屍體,孕婦敢去參加入殮禮拜,願意把別人的遺體(棺材)放在自己的家門口。
許多方面,教會有很多文化,優於傳統民間社會那些另人不可思議的禁忌。就像前述遺體不能進入村莊,教會卻把棺材放在門口,雖有可能引起衝突,但我們不怕這種衝突,像光不怕黑暗一樣。鄉民雖然在民間信仰深層的影響下,但也有很多人對廟宇的浪費,或每遇廟會必硬性的課捐相當不以為然。文化層面的見證及改變,是現階段台灣鄉村宣教不能忽略的一環。土鬆了,福音種子就會有更好的生長環境。文化上的影響,的確是比較無形且緩慢,卻是深沉有力的。短期的福音隊較無法提供這種功能,必須有人長期的生活在他們當中。
還是要不住的呼籲更多人投入鄉村的福音工作,最好是福音移民。鄉民比較不是從理性的認知及推理來了解基督教。他們從人與人實際生活的互動,去累積對信仰的認識。聽說早期有一段時間,警政署為了結省經費,便於管理,取消了鄉村的派出所,改由警車巡邏。為了更好的治安,甚至派出比以前更多的警車巡邏。但是治安更差,因為民眾有需要找不到警察,管區的警察也因此漸漸失去與民眾建立關係的機會。我們不能輕忽一個人或一個家庭的投入,將帶來何等長久深遠的影響。就像最近常聽到的,您可以數算一棵樹上有多少個果子,卻無法數算一個果子裡有多少棵樹。
除了文化上的見證,鄉村教會橫在眼前的就是人力的缺乏,傳道人要身兼多種角色,社區老師、兒童的老師、成人的教師。對象,從老人到小孩都需要關心牧養;事工,從開拓到牧養都要涵蓋;從人的出生到死亡。真是需要人力!
前幾天,鳥松工作區的蘇傳道打電話來:「芬園的妙玲姊妹可不可以到鳥松幫忙。目前師母生產,神學生又離開了,我要照顧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子僖,實在忙不過來……」;麟洛的溫盡滿牧師已經辛苦開拓十五年了,需要有一段時間的安息進修。當鼓勵她時,她說「沒有人來幫忙,怎麼去休息?」;大埤工作區的黃金滿牧師,沒有會友,沒有同工,在荊棘中要耕耘播種;鄉福青少年營會為了往後梯次的增加,也還需要更多的輔導。
有人說,牧會使人對生命的領受更深,當與弟兄姊妹面對親人生離死別的痛苦掙扎時,倒還有理由感謝這種─在荒郊野外兼起土公的機會。我知道有一天會年老,抬不動遺體。如果有需要,我會持續到那一天。但願神也差遣更多的人到鄉下,一起同工,一起爭戰,一起見証真理。
在人才濟濟的教會,你我都像是掉落在大海中的一顆小石子。但是在需要的地方,你我都會是重要的同工。一個人或一個家庭的投入,會讓需要人力的鄉村教會再展生機。我們不能輕忽一條魚,因為肚中有無數的卵。
鄉村的福音工作需要您,您願意為自己禱告嗎?
【後記: 有關那位有嚴重小兒麻痺,深夜溺水的弟兄的見證,請參閱鄉福簡訊141期人物見證「我們的弟兄蔡長富」。 蔡弟兄的母親後來有信主。】